2019年1月25日 星期五

彈珠的回憶


              提起彈珠,時光倒回兒時的光景,那時節的孩子和著泥巴長大,是奔放在野花、草叢、樹幹、藍天之間的小動物,和大自然親密的連結著。樓房罕見且僅限於很少去至的大街上,我們居住的東門土城牆外有一整排的防空壕,有一條乾水期躲貓貓、大孩子可以飛越、小孩子怕被父母扔下去的大水溝,有竹籬笆、有黏土糊上白洋灰的簡易牆,有可以就地掩埋魚刺殘渣的沙土地板,有逢雨必漏的屋瓦,有經常被孩子尿溼凹陷還不乏臭蟲的塌塌米,這些地方有個共同的特色就是柔軟可堪造就,只要拿小指頭頂多弄個尖石子就能輕易挖成小凹洞,明處的的凹洞是固定的競技場,隱密的凹洞則用來藏匿最讓人艷羨的珍寶~彈珠。
         童年早期,彈珠對我們這些清苦的眷村孩子而言是只可遠觀的LV,或有之,一則是來自本省籍好友慷慨捐贈的缺角彈珠,另則是半自願式割捨缺角彈珠給有戰力的哥哥們,讓他們冒著挨打風險,贏來完美的戰利品所賞賜的,雖然是氣泡最多、最不起眼的貨色卻也圓滿,手中緊捏著圓整光滑的珠球,耳朵裡伴著哥哥們被爸媽修理的求饒聲,心中充滿對英勇戰士無限的感佩。
         在我有記憶之初彈珠少之又少,那個年代,彈珠是屬於男孩子的遊戲,玩法離不開土地,只要是幾個男孩子蹲成一圈,除了尪仔標、橡皮筋就是彈珠的競技了,而女生多是觀戰者,或等待戰勝後的分紅或含藏輸光光的傷心淚也要忍耐以確保親情、友情和再度觀賞權,不想被孤立就得學會利弊得失的取捨。
         彈珠的玩法分室內和戶外,有孩子的家庭地面角落總有佈陣,而鋪著塌塌米可供五~六個孩子睡在一起的大床,歷經無數次的尿濕,出現許多凹陷,經孩子們巧手改造成最佳練習場;魅力十足的彈珠是催眠的利器,面對牆壁盯著心愛的彈珠一邊陶醉一邊在牆壁上輕輕磨挖,安靜地睡去而後果是牆上點點的凹洞。
         至於戶外,不論路邊、水溝旁、甚至學校走廊盡頭的水泥地上孩子玩彈珠的痕跡無所不在,最受青睞的是水泥地上前輩留下的陣地,經久耐用無須改造,蹲下就可以進行廝殺。住在台南一中附近的我們最喜歡在旱季從大水溝鑽進校園角落,找到成型的陣地玩得忘魂然後回家吃竹筍炒肉絲。
         彈珠汽水瓶是當然的彈珠擁有者,總是含著一顆看得到拿不到的彈珠,各式咒語對它都無效,喝不到汽水卻偶而幸運的能拾到一個空瓶子,敲破得到一顆彈珠或換錢買顆糖球大夥輪著含,後者總會是唯一選項。
         記得上小學以後,有一次回家路上哥哥秀出贏來的一顆不透明藍白花紋的彈珠,連媽媽都看得讚嘆不已忘了修理他,這顆夢幻般的美麗珠子讓哥哥當了好一陣子大英雄,雖然,這顆珍寶沒有被拿去當賭注卻很快喪失唯一性。
         民國五十年以後,臺灣生活快速改善 ,彈珠的數量和種類迅速增加,有了大彈珠、小彈珠、透明和不透明的彩色彈珠我們卻不再有時間玩彈珠,彈珠跑去了打香腸的彈珠檯和夜市裡各式彈珠遊戲的賭局裡。
         竹籬笆被高樓取代、防空壕鋪成道路、土城牆移到成功大學當古蹟、緊實的柏油路面不再挖得動,水泥牆又厚又硬,泥土地上的彈珠遊戲仍然鮮活地留在三、四年級的臺灣人記憶海底深處。
簡述兩種彈珠玩法:
其一:在東西南北中五個洞間用兩根手指旋轉彈珠的手法彈打對手的彈珠,反覆往返取得攻擊權和進洞權是複雜且挑戰性很強的玩法。 
         
其二:參賽者各出兩顆彈珠,攻擊者將所有彈珠灑下再以手中彈珠對準撒下的彈珠攻擊,能一次擊中兩顆就贏得所有彈珠。

 後記:
         
          年輕的賢賢為聽故事的孩子們作了彈珠檯,命我記載屬於彈珠的回憶,這才讓我有機會潛入阿賴耶識,打開童年時光寶盒,取回屬於兒時的彈珠篇。